很久没联系的小F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,说他要离开北京了,回去娶妻生子,好好过日子。
我听后一阵默然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我认识小F的时候是四年前,我们是合租的室友,一起挤在逼仄潮湿的北京地下室里。
那时我带着满腔热血去了北京,期冀着看一看世界的繁华;小F也是那个时候到的北京,和我不同的是,他带了一把吉他。
小F满怀信心的跟我说,他将来肯定能在中国的摇滚圈杀出一条血路,让很多很多的人听到他写的歌。
我对此深信不疑,因为当时我心里也有遥远的梦想,支撑着我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。
在北京的前三个月,小F去很多酒吧应聘驻唱歌手,却屡遭拒绝。而我不断向各个公司海投简历,从五百强、私人外企再到十个人规模的小公司,却迟迟得不到回音。
最难熬的时候我和小F每天买两个馒头,就着一碗泡面汤吃下去,晚上躺在床板上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前胸贴后背。实在饿得睡不着,我们俩就拼命喝水,喝完水之后两个人又疯狂地去抢厕所,当时竟然也是欢乐的。可是后来再想起那段两个大男人穷的只喝得起水的日子,眼睛就自动酸了。
地下室里的阴暗终于将我心里最后一抹亮光吞噬了,坚持了一年的碌碌无为之后我最终决定离开。我败了,败给了北京这个张牙舞爪光怪陆离的城市。
我想让小F跟我一起走,因为对小F来说当时的情况更难。可是小F坚定的告诉我,他不会离开的,他一定要让更多人听到他写的歌。那晚,他的眼睛里依旧充满期待,神采奕奕。而我也在听完他写的一首歌之后,拎着我一只手提包就能装满的行李,踏上了南下的火车。
离开之后的我觉得没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,所以我没再和小F联系过。偶尔失眠的夜晚,也会突然想起他:他能靠音乐养活自己了吗?我是不是很快就能买到他的专辑?或者他已经忙着给各大歌手写歌、作曲,在录音棚里通宵达旦的赶进度?
只是谁都没想到,四年后他再联系我的时候,却是告诉我他要放弃了。
也是那通电话之后我才知道,小F对音乐的热爱几乎可以称为一厢情愿,甚至异想天开。因为家境贫寒的他,连一节正规的音乐课都没有上过,就连弹吉他和识乐谱都是自学的。他告诉我,那时候他怕在地下室练吉他影响我睡觉,经常一个人背着吉他在地铁口、天桥、所有熙熙攘攘的街头练,大街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路人,没有谁会注意到他。大城市冷漠又忙碌的人们,呵护了他唯一一点自尊心和自信。
02
现在我才明白,原来小F 那时候的音乐梦想,竟比我想象的还要难,可是他却比我多坚持了三年。
如果一个不曾拥有画笔的人告诉你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画家,你会不会觉得可笑?如果一个不曾拥有一本读物的人告诉你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,你会不会觉得可笑?如果一个连乐器都没有的人告诉你他的梦想是当一名音乐家,你会不会觉得可笑?
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很可笑,可是小F的经历让我明白,我们不该嘲笑每个有梦想的人,他们即使过着最朴素的生活,也有着一往无前的梦想。
在云南省元阳县的一个小村庄里,也有一群像小F一样的音乐追梦人。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乐器,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,他们甚至连五线谱是什么都不知道,可他们却凭着对音乐的热爱,在老师的带领下组成了小小合唱团,纯净清澈的歌声洒满了希望的田野。他们怀揣着对音乐梦想的无限期待,渴望走出大山,站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,让城市里的人们听听大山的声音。
看着视频里的孩子们一脸天真和稚气地对着镜头说“我想当歌手”、“我想做音乐家”,我的心头忍不住一阵泛酸,这些梦想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啊。
生活能够随便剥夺一个人追逐梦想的权利,真的太残忍了。
“池塘边的榕树上,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。操场边的秋千上,只有蝴蝶停在上面”。听到藏在记忆深处的这首歌曲被孩子们空灵的声音演绎出来,很震撼。即使生活如此贫瘠,他们仍然有着真挚的笑脸、清澈的歌喉和不灭的音乐梦想,就像孩子们自己说的,这是大山深处的声音。它纯澈又动听,给生活在喧嚣城市里的我们带来了久违的感动和宁静。